第48章 有求於她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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裘十三好似在自家司尊的臉上看到了一抹饜足的笑意,他雖不明所以,但也跟著笑了笑。可他的笑卻不得陸綏卿的心,陸綏卿很快肅了肅麵色,狀似漫不經心地道:“先把信送去書房吧,一會兒我會看。”裘十三聽命照做,陸綏卿則速速去淨室用乾巾擦了身,方纔回到書房。看著桌角平躺著的薄薄一封信,他竟有近鄉情怯之感,良久未曾拆開。冇有琉璃瓶,隻有一封信,那她會說什麼?會說“陸綏卿我走了,你生死由命吧。”還是會說“陸綏卿對不起……”有一瞬他甚至都不想打開了,可遲疑了須臾,他還是將信拆了。展信的一瞬,幾排豔麗的簪花小楷撲入眼簾,讓人既驚且喜,陸綏卿霎時便明白了是怎麼一回事!蒼白的麵容上泛起一絲笑意,這主意,也得虧她想得出來。既是托人送去龍泉驛的,平信的確比瓶瓶罐罐的更為妥帖安全。可當陸綏卿細看信中的內容時,微微揚起的唇角便又一點一點耷拉下來。分彆一月有餘,她竟隻問候了一句:“陸大人近日安否?”,其餘洋洋灑灑的半頁紙,寫的儘是“甲乙丙丁,戊己庚辛……”所以她真的隻是在湊字數安撫蠱蟲的,對他是半點真切的關懷也無。不知是因感受到了新鮮的血液而興奮,還是受陸綏卿胸腔裡震盪的氣怒所擾,蠱蟲竟開始有了反應。陸綏卿捂了捂胸口,將那頁信紙複又折了起來,貼身放在衣襟裡,果真很快便安撫住了體內的蠱蟲,它總算又歸於安靜。門外響起幾下叩門聲,隻聽聲便知是許衛和裘十三又來了。此時陸綏卿的心情說不上好,也說不上不好,倒是比之前冷靜了許多,輕道一聲:“進來吧。”兩人進來見過禮,許衛便急著問道:“司尊,那女人可說何時能將新鮮的血送來?”“已經送來了,我暫時無礙了。”陸綏卿平靜地答著。可許衛和裘十三卻有些不懂,明明那隻是一封薄薄的平信而已,裡麵怎麼可能夾東西?陸綏卿抬眼見他們仍是一臉擔憂關切,便將信中的原委簡單一說,兩人遂放下心來。許衛又提醒道:“司尊,這回那女人雖依約送來了,可她畢竟是逃了,行蹤不再受咱們掌握,萬一下個月,下下個月她不送了怎麼辦?”“那你想如何?”陸綏卿心平氣和地問。“屬下覺得還是應當將此事知會同州刺史!那女人既托人送信到龍泉驛,必然有跡可尋,隻要把她真實的畫像送去,屬下相信同州刺史定能將人抓回!”“不必了。”陸綏卿短歎一聲,接著說道:“她既然不惜暴露自己的行跡,也要托人將東西送來,可見逃走隻是不得已為之。那把火應當不是她放的,她也是無辜受了牽連,以致進退兩難,隻得順勢而為。”裘十三原本就對薑念晚有些感激之情在,此時便也幫她說起好話來:“司尊說的是,那屬下這就讓驛使傳話回去,叫他們不必再追薑娘子了。”“等等。”陸綏卿喚住他,眉梢提了提,冷聲詰問:“我何時說不追了?”“那司尊的意思是?”“繼續追,務必將她的行蹤掌握清楚。但此事不必驚動官府,派兩個細作一路跟著她便是。”“是。”裘十三和許衛退了出去,裘十三仍是有些不解,撓撓頭:“司尊不是不懷疑薑娘子了?怎麼還要找人跟著她……”“你是不是傻?”許衛敲他胳膊肘一下,自己憤憤道:“司尊那哪兒是懷疑,分明是關懷!”……風過,樹林響起一片沙沙聲,和著鶯鳥鳴囀,有著彆樣動人的旋律。薑念晚隨璟王牽馬行在林中,說是打獵,其實一路行來什麼獵也冇打,更多的是在欣賞這山林風光。“其實奴婢知道,殿下也不是真的想打獵,隻是想出來透口氣罷了。”璟王側目看她,目光中滿是嘉許:“你聰明,本王知道。”薑念晚嘴角噙著笑,自是聽出他這話的所指:“殿下幫過奴婢四回,奴婢能幫殿下一回,也算償情。”“四回?有那麼多?”薑念晚懇切地點點頭:“第一回是殿下未計較奴婢偷聽之罪,第二回是殿下送了奴婢一籃子紙錢,第三回是殿下在路邊救了奴婢,第四回是殿下同意收留。”璟王笑,“果真是四回。”不過說起那晚他在路旁救下她,他倒是忽地想起一事來,有些好奇地問:“對了,救你時本王發現你腰間墜著一隻小琉璃瓶,裡麵裝的好像是血?”薑念晚驀地一怔,隨後扯出個笑容來,努力圓過此事:“那隻是仇人的血,帶著不過是給自己提個醒,時時不可忘記血海深仇罷了。”她乾巴巴的笑笑,心下覺得有些對不住陸綏卿,可眼下她不能讓璟王知曉她在上京的那些事,以及她和皇城司的瓜葛。“仇人的血?”璟王倒是頗為意外,不禁也想到自己的那個仇人——害得他母死舅亡,自己也淪為質子。他略覺遺憾:“可惜我連我的仇人什麼樣子都冇有見過,更冇機會親手向她討回這筆血債了。”“殿下冇有見過自己的仇人?”“嗯。”薑念晚略一想也是,璟王的仇人和他母妃容嬪一樣也是後宮嬪妃,成年的皇子都住在十王閣,是不能隨意去後宮走動的,其實對於他們父皇的後宮並無多少瞭解。於是寬慰道:“殿下放心,這世道總是公平的,惡人自有惡報,隻是時候還未到。”璟王輕笑一聲,邊走邊道:“誰說的時候未到,她已經死了。”薑念晚也跟著笑起來:“這麼說殿下同奴婢一樣,也大仇得報了,那恭喜恭喜!”她雙手握合,果真拜了拜。璟王側眸看她,麵容溫煦有如春風回暖,似是覺得這話題太過沉重,便揭過說起了彆的:“對了,你先前驅走那些蜂子,用的是什麼藥粉?”“是自己配的驅蚊蟲的藥。”“你還會配藥?”“是啊,家中世代行醫,奴婢自然也懂些醫術。”薑念晚略有幾分自鳴得意。牽著馬兒的璟王卻驀地駐了足,轉回身來認真看著她:“你當真會醫術?”薑念晚意外於他這神情,虛虛的點了點頭,然後狐疑地看著他。果然璟王是有打算,他立馬追問:“那你可治得了夜盲症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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