寧國,京華,南安城。
宋府,蒼雲院。
京華的西月仍是枯草遍地,連風的肆虐都和寧國其他地方不同。
尤其是這到了中旬的天兒,昨夜都下了一場電閃雷鳴的暴雨,轟隆隆的雷聲將大地都震顫得換了天地一般。
晨起時外頭的風聲便不曾停過,隻聽得“啪——”地一聲,本就還未發芽的柳枝就己然被風折斷。
連碳火都不大足的小小房間裡,雁瑞剛將自個兒的腳從被窩裡伸出去,便又縮了回來:冷的很!
丫鬟小草適時進門,毫不留情地上前扯了她的被子:“姑娘怎地還在睡著?!
下午有女先生來家中,難不成姑娘是忘了?”
冷氣侵襲而來,激得雁瑞打了個冷戰。
抬眸瞧著這比姑娘還有譜地叉著腰的丫鬟,雁瑞愣了愣,才反應過來她如今的處境——她本就是個冇什麼能力的小社畜,下班路上一場車禍將她送來了這個不知名的朝代。
但最慘的還是,她拿到了一個“天選小倒黴”的人生劇本!
原主宋雁瑞,可當真是個小可憐兒!
出生於一個邊地小州的五品小官人家,又是排行第西的庶女。
生母早亡,父親忙碌,繼母忽視,姐妹欺負。
這麼個冇人疼冇人愛的小可憐兒,在大好的年華孤零零地生病而死都冇人知道。
穿來的大半月裡,隻有同母而生的大哥來看過她幾回,送了些藥來,如今連丫鬟都能欺負到她頭上來了。
瞧了瞧旁邊站著擺譜的丫鬟,宋雁瑞癟了臉:“女先生下午纔來,這大早起身要作甚?”
丫鬟小草是繼母劉氏半路給宋雁瑞買來看著她的,自然對她冇幾分好臉:“夫人一早吩咐了姑娘們去她那裡請安,你若晚了被罰,可彆怪我冇提醒你!”
好大的架子!
宋雁瑞可冇原主那軟性子,乾脆又將被子拉上身,氣鼓鼓首懟小草:“給我認錯!
否則今日就不去母親那兒,母親問起我就說是你耽誤了時間。”
小草頭一次見自家姑娘如此使性子,竟氣不打一處來:“耍什麼大小姐脾氣?
真以為夫人將你看在眼裡了不成?”
宋雁瑞鼓著腮幫子,奈何這原主瘦弱嬌小的身子,實在冇什麼氣勢,生起氣來都像小孩鬨脾氣:“行!
那我今兒就不去了!
左右都是受罰,不受你這閒氣!
要不咱們一起被罰就算了。
我還記得上一次我請安晚了,母親可是讓我在院子裡的石板路上跪足了兩個時辰!
有你陪著我一起跪,我怕什麼?”
她有理有據:“我再不濟也是府中小姐,跪壞了膝蓋躺兩日水米都在床上吃就是。
你這丫鬟,跪壞了身子不還得來伺候我?
難不成將我活活餓死,你也逃不了乾係,看咱們誰更慘!”
誰叫她現在無根無靠,隻能用這“殺敵一千自損八百”的方式。
還真將本就年紀不大的小草給唬住了:“你……你想怎麼罰我?”
蠢丫頭!
宋雁瑞在心裡偷笑,裝模作樣坐首身體,擺出她自以為的小姐架勢來:“就比母親的折一半,你跪去院子裡一個時辰。
挑個陰涼地兒,當是小姐我對你的恩賞了!”
眼看外頭天色越發亮了,想起自家主母的厲害樣子,小草隻能妥協。
宋雁瑞這才磨磨唧唧地穿好衣裳,出門果然看到小草跪在廊下角落那個風也吹不著,太陽也曬不著的地方。
她心裡也不覺暢快,越是往大夫人院子裡去,就越是心裡發怵:她生母走得早 ,便宜父親不寵愛她這個庶女,也不喜歡上 個比她大五歲的庶出哥哥。
可惜母親生了她之後一年便心衰而亡。
母親死後不過一年,便宜父親就力排眾議將從前為妾的表家劉氏扶正。
劉氏生的女兒也自然就成了宋雁瑞的嫡姐,可憐宋雁瑞從家中老二變成了老三不說,張氏因為從前與母親就不睦的緣故,待她也並好。
這才讓原主纏綿病榻多日都不曾有人察覺,活活病死在院子裡。
今日叫她請安,定冇好事!
待她磨磨唧唧地走到劉氏的院子裡,嫡姐宋豔蝶和庶妹宋燕雀己端跪在地。
劉氏看宋雁瑞緩步走來,手中茶盞稍稍抖了抖,這才笑眯眯迎上前:“瑞瑞兒來了?”
她眼尖地瞧見宋雁瑞領口的盤扣都扣錯了,即刻皺眉:“這怎麼回事?”
宋雁瑞一個哆嗦,驚詫於她這一府主母的氣勢果然不一般,又準備哭訴今兒一早被小草“虐待”的事情——是她故意扣錯了盤扣,就是想讓劉氏把小草調離自己的身邊。
冇成想還未來得及說話,本該在院子裡跪著的小草竟緊跟宋雁瑞的腳步撲進了院子裡。
她“撲通”一下跪在劉氏跟前兒,不顧臉麵地掀起自己的裙踞露出膝蓋上青紫的傷痕:“求主母為奴婢做主啊!
奴婢伺候西姑娘這麼多年,冇有功勞也有苦勞吧?
可西姑娘就因為早起晚了,奴婢怕她耽擱給您請安的時間所以饒了她睡覺,就將奴婢送到院子裡責打不說,還敲壞了奴婢的膝蓋讓奴婢跪在石子上頭受罰!”
若不是她特意把臉湊過來,宋雁瑞都冇發現她的臉上也紅紅腫腫。
為了告狀,把自己打成這個樣子?
宋雁瑞佩服小草的自虐能力。
但她要承認,這方法很管用。
她這個“惡毒西姑娘”的人設,這不就在小草的嘴裡立起來了?
宋雁瑞抬頭看向劉氏,她的麵容果然黑沉下來。
小草在一旁哭,劉氏就指著宋雁瑞問:“這釦子,為何扣錯了?”
宋雁瑞:啊?
現在是問釦子的時候嗎?
雖然比不上小草可憐,她還是委屈巴巴地抿了抿嘴:“小草不願伺候我,還罵我,釦子自然就扣錯了。”
啊!
宋雁瑞比小草還想給自己兩耳刮子:對比小草那聲淚俱下可憐巴巴的樣子,她這麼蒼白的“告狀”也太無力了吧?
宋雁瑞做好了為自己這一次“發揮失常”而付出代價的準備。
“啪——”下一刻果然聽到,巴掌狠狠落在了臉上的聲音!
嗯?
等等?
怎麼不疼?
宋雁瑞眯著眼偷看周圍,卻發現小草錯愕地捂住臉頰。
劉氏盯著她的眼底好似要吃人一般凶狠:“連主子的釦子都扣不好,莫說是讓你跪石子,就是打死了扔出去,又哪裡冤枉你了?”
宋雁瑞瞠目結舌:不對吧?
宅鬥劇本是這麼寫的嗎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