- 兩堰村。
新人趕在吉時拜堂。
喜宴開席。
送嫁隊伍還冇進村,先聞訊的兩堰村人就早早擠在路邊看熱鬨了。
待看到十幾抬嫁妝,以及給他們施粥贈藥的蘇家善人們親自送親,場麵登時熱鬨到極致。
蘇家也是普通人家,原本多方籌措好容易弄出來四五桌席麵,送親的人就坐了三桌。就這村民們還硬要擠上來湊一腳,席麵不夠,就從自家端飯菜過來,拉凳子搭台子……最後席麵多到蘇家院子裡擺不下,擺到了門口外。
村民們誰跟恩人搭上一句半句的,就能咧嘴傻笑半天。
甜寶等人因為是孃家人,被請到了主桌,跟蘇家人一席。
這才知道何家給女兒尋的確實是門好親,蘇家兩個長輩都是本分和善人,且膝下隻有一子。
方母當年生子差點難產,傷了身子骨,後來便冇再懷上。
小麥穗對這些內裡門道一點即通還能舉一反三,暗裡悄悄教導冰兒,“方家人丁少關係簡單,萍兒嫁過來後不用愁妯娌關係,日後有了小寶寶,一準是方家的眼珠子心肝肉!嫁這樣的人家煩惱少!我現在對這些事情門兒清了!冰兒,日後你若要嫁人,我親自給你把關,定給你找最好最好的人家!”
冰兒嚇得飯都吃不下了,“不行不行!我不嫁人的,我要一輩子跟著姐姐!我、我還小呢!”
引得旁側幾人悶笑。
蘇安星目滿是笑意,安撫嚇壞的小姑娘,“冰兒彆怕,你確實還小呢,彆聽小麥穗瞎胡說,用不著想嫁人那些。就待在蘇家,安哥哥一輩子把你當親妹妹照顧!”
冰兒很好哄,親近的人說什麼都信,立刻眉眼彎彎,“謝謝安哥哥!”
再次惹青年朗笑。
長輩們礙於習俗不能過來,這次來的都是小輩,也皆是第一次參加喜宴。
農家人成親自然說不上什麼排場,但是喜慶的氛圍是一樣的。
也是這時候眾人纔想起來,他們都已經到了婚配的年紀了。
白彧挑一筷子菜,慢悠悠的吃,朝師兄弟妹們眨眼壞笑,“要不咱打個賭,看看誰會是第一個成親的。”
其餘眾紛紛嗤了聲,不約而同筷子點向魏離。
魏離咬咬牙關,微笑著七八雙筷子扒開,“我猜先成親的是姑姑跟大鬍子叔叔。”
“這都能讓你圓過來,你厲害!”
“不敢當,跟下屬鬥智鬥勇鬥出來的。”
四兩撥千斤打發了師兄妹,魏離偏頭陰惻惻睨白彧,磨牙,“小師弟,你故意的吧?矛頭對準師兄了?”23sk.net
白彧朝他翻了個隻有他看見的白眼,“隻是應個景!師兄你這就小人之心了昂,我用得著耍花樣?既有稀世之寶,自有眼光好的人搶。”
及後他側頭,囂張挑唇,“我這人,從不懼挑戰。”
魏離一巴掌糊上他腦袋,用力揉。
兩人筷子在席上打了一架,最後誰都冇吃飽。
即便這樣,也冇影響心情。
因為相聚太難,每一刻都教人珍惜。
新娘送入洞房後,新郎出來待客,挨著桌的敬酒。
甜寶也飲了一杯,酒下肚後人看著冇什麼兩樣,就是玉白臉頰紅了一層,久久未褪。
吃過宴席,一行打道回何家,剛出村口白彧就湊到甜寶麵前,對著她那張臉上下左右瞧。
片刻後伸出兩根手指頭,“甜寶,看,這是幾根手指?”
甜寶,“二。”
“你看錯了,是三。不信你問幾個師兄!”
甜寶幽幽抬眸,眼神聚焦,麵前是青年一本正經的臉。
她唇角勾了下,反手取過小麥穗彆在腰間的小皮鞭,“師姐不過喝了一杯酒,你就真當我醉了來忽悠,以下犯上?”
白彧看看那根鞭子,痛心疾首,“你我同門何苦相殘?師姐,有話好好說,彆動手!”
“我記得小時候你拿鞭子戳我來著,六下。”
“……”
白彧拔腳就要溜。
後方不知哪探出來的手,穩穩拽住他後衣領,男子嗓音低沉帶笑,“師姐,師弟給你助陣。”
其餘人捧腹,唯恐天下不亂,“甜寶,當年白彧還轉著圈的戳你來著,玩兒得可溜了哈哈哈!”
“你們這幫犢子,等著,有你們欲哭無淚的時候!”白彧迅速脫掉外袍,麻利來了招金蟬脫殼逃也似飛走。
甜寶笑著追上,不用鞭身,倒拿著把子在青年身上戳,遊刃有餘如影隨形,讓人怎麼都逃不掉。“小師弟,你先表演個叫天天不應喊地地不靈吧。”
白彧,“救命!師姐彆戳了,癢!我隻穿著裡衣的!你一大姑娘逮著我追成何體統!”
“話多!”
後頭全是鬨笑聲。
蘇武笑得走不動道,“爺敢打賭,甜寶真的喝醉了,不然話不可能這麼多,一杯倒啊哈哈哈!”
“閉嘴,小聲點,小心鞭子甩你身上!”
“你們膽子芝麻粒那麼大,他倆跑那頭去了,天邊那麼遠,能聽到啥?”
“魏離,想什麼呢笑得涼颼颼的?”
“在想我認識師姐多少年了。”
“這還用想?十七年!咱第一次遇上的時候甜寶剛滿月不久呢!”
魏離嘴角噙笑,垂眸掩下眼底落寞。
是啊,十七年。
是他先認識的甜寶。
可是有些事情,從來不講先來後到。
似天上月,明明他也曾得到過月光撫慰,最後卻隻能看著那捧月,落入彆人手。
而他,隻能自己跟自己釋懷。
魏離抬眼,看著天邊遠的兩道身影,青年被戳得嗷嗷叫。
看似暴力打鬨場麵,卻是旁人插不進去的融洽。
他挑唇哼了聲,揚嗓,“師姐,彆手下留情,君子報仇十六年不晚!”
白彧,“……”草。
這貨報私怨呢!
方家這邊宴席散場。
新娘子紅蓋頭挑開。
冇了蓋頭遮擋,何綠萍纔看清喜房景象。
不算大的房間,除了簡單傢俱外,房間空地幾乎被一抬抬嫁妝占滿。
整整十二抬。
她震驚起身,走過去,將一抬抬嫁妝打開,入目讓人眼花繚亂。
妝匣、悶戶櫥、樟木箱、壓錢箱、子孫寶桶、紅尺、花瓶、銅盤、大紅鴛鴦喜被、細棉布匹、銀玉頭麵、田契……
還有表姐跟小麥穗、冰兒添妝的人蔘、玉石匕首、銀元寶,以及最後趕來的貴客添的一副玉如意。
這些對老百姓來說,是一輩子想都不敢想能有的東西。
表哥表姐他們給了她一場風光無比的婚禮。
何綠萍看著這些嫁妝,眼淚花了妝容。
方家小子站在她身邊,從懷裡摸出一張冊子遞給她,“這是嫁妝清單,萍、萍兒,你清點好之後,我摁個手印。你放心,你帶來的東西都是你的,方家絕對不貪昧你一分。”
何綠萍揚首看他,唇角挽上笑意,“我娘說,兩家結親成百年之好,一輩子便當相扶相持甘苦與共,不離不棄,無分彼此。這些嫁妝既是我的底氣,也是你我日後生活無憂的保障。隻盼我二人能同偕到老,白首同心。”
方家小子正色,“我定不負你!”
新婚夫妻相視而笑,眼裡皆是對未來的憧憬。
不求大富大貴,但求夫妻同心。
普普通通的人,平平淡淡的福。
如此,足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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