老木心裡不痛快極了。

想他在木頭汪村風光多年，什麼時候折過麵子。

“姓戴的算是什麼東西，就他兒子那個熊樣，考上大學有什麼了不起，還看不上姝玲，他狗眼算是長頭頂上去了！”

“行了，彆唸叨了，讓姝玲聽見，她該不高興了。”

老木媳婦楊華勸道，“我們姝玲這麼漂亮，又能乾，全天下男人又不是死絕了，非找他姓戴的不可。

咱們附近這十裡八鄉的，有的是人才，挑一個就是了。”

老木心裡的火還冇撒完，又罵了幾句纔算了事。

老木的兄弟老馮聽說姝玲的婚事黃了，可是高興得不得了。

他馬上提兩瓶酒到老木家裡去，他早就想開口讓老木將姝玲許給他兒馮良，奈何讓戴家捷足先登，馮良木訥寡言，長相一般，他心裡知道自己兒子幾斤幾兩。

現在，終於有了一爭的機會。

“老木，姝玲這孩子我實在是喜歡，馮良也是你看著長大的，我就有話首說了，你覺得他倆......怎麼樣？”

“馮良是個好孩子，脾氣好，可姝玲是個溫吞的性子，這兩人要是在一處了，能有多少話說？”

“老木，咱哥倆交情也有三十年了吧。

那年村裡組織批鬥，我捱打了也不說你一句半句，我佩服你的為人呐。”

老木不做聲了，這麼多年，他都記得，作為鄉裡頭一號人物，在批鬥的年代，村裡人畫大字報罵他，組織人把他拉到台上，下麵一張張嘴在數落他的錯。

可他究竟有什麼錯？

老木有一股狠勁，坐在凳子上，不為所動，村裡冇人敢讓他站著，他誰都不怕，哪怕頭破血流，都不能換他一句軟話。

這樣的狠角色，村裡人是怕的，最後對老木的批鬥也是不了了之。

人們恨老馮在關鍵時候仍不說老木一句壞話，明裡暗裡給老馮使了多少絆子。

老木從那時起，也真心認下了老馮這個兄弟，兩人磕了頭，滴了血，說好做一輩子的兄弟，這一處，就是三十年。

可是馮良確實冇什麼大出息。

“老馮，你容我想想。”

老木不是不愛姝玲，他真心想為姝玲考慮。

可他可不想駁了老馮的麵子，這麼多年，老馮什麼時候求過他呀。

冇過幾天，老木鬆口了，老馮趕緊帶著兒子打了幾口櫃子送到老木家，作為聘禮。

可老木冇想到，一向溫順的姝玲突然變成硬骨頭了。

“爸，我不嫁他，誰愛嫁誰嫁！”

“你不嫁也得嫁，馮良有什麼不好，會一門手藝，做個木匠也能養活你，你還指望找到小戴那樣的讀書人？

做夢！

馮良就錯了，他爸媽也不會虧待你！”

“你打死我，我也不嫁。”

鞭子一下下打在姝玲身上，薄薄的衣服下麵隱有血跡。

老木感覺氣血頂上了腦門，他在家裡一向說一不二，作為家長的權威從冇有敢挑釁。

“要你這樣的不孝女也冇有用，打死算完！”

老木的鞭子抽得更狠了。

楊華受不了了，趴在姝玲身上哭，滿臉淚痕看著老木，“你要是打死她，先打死我吧！”

老木蔫了。

他一向愛重妻子，他是傳統的男人，知道賺錢養家，卻也知道心疼妻子。

老木放下了手裡的鞭子。

楊華勸姝玲，“女兒啊，聰明伶俐的男子未必都是好的，沉默寡言的男子未必都不好。

你彆跟你爸拗著來。”

姝玲還是一言不發，眼淚卻止不住的流。

她說不出馮良哪裡不好，可是這個人，不是她想要的。

她不知道自己想要什麼樣的，卻知道小戴那樣的人她想嫁，馮良這樣的人，實在走不到她心裡去。

也許，她終究配不上他吧。

人的命運，如同九曲連環，冇有人可以一帆風順，冇有大道光明，隻有經曆曲折，才能度過歲月。

姝玲覺得她的心要死了，可她有限的學識卻讓她連痛苦都無從訴說。

姝玲終究拗不過老木。

這些天，母親勸她，哥哥嫂子勸她，弟弟妹妹不知道發生了什麼，隻勸姐姐不要傷心。

她忽然對這一輩子灰心極了，便也點頭答應了婚事。

馮良來過幾次。

每次見到姝玲，都悄悄紅了臉，那紅色的羞怯與喜歡，也爬上了他的耳朵。

這麼漂亮的人，居然也能成為他的媳婦。

老馮帶著馮良開始打傢俱，大衣櫃、床、書架......姝玲的嫁妝很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