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14章 他的人品

-

鄭氏隻覺相認不是,不相認也不是。更令她絕望的是,他竟一個眼神也冇有給過她,他是早已將她給忘了麼?一路急行軍,陸綏卿雖未帶大夫在身邊,但常用的藥倒是帶了一些。他先用乾淨的帕子幫薑念晚把傷口周圍的泥土擦淨,然後取出一隻藥瓶,將藥粉一點一點地撒在傷口上。“唔……”饒是薑念晚拚力在忍,額角青筋都已崩起,還是覺得難以忍受。陸綏卿抬眼看了看她,心想若昏迷著還好說,清醒著上藥便是他們男子也會有忍不住的時候。於是他乾脆將手遞了過去,“咬住!”薑念晚已是疼得一頭冷汗,雙眼迷濛地看著他,直搖頭。可隨著剩餘的藥粉撒在傷口上,她再也無法保持理智,本能地張開嘴將陸綏卿的胳膊死死咬住!小臂上被薑念晚咬著地方,溢位鮮血來。陸綏卿緊咬著牙關,用另一隻手拿起乾淨的布條,開始為她裹傷。說來倒也怪,薑念晚的痛轉移到他的身上時,他的心似乎平靜了許多。給薑念晚全部上完了藥後,陸綏卿抬眼去看土炕另一端的鄭氏,發現她也一直在看著他。他不由皺了皺眉,因為他發現鄭氏一邊看著他,一邊淚如泉湧,彷彿薑念晚剛剛咬破的不是他的手臂,而是她的。不過稍一琢磨,他便想到了,或許是看著薑念晚上藥跟上刑一樣,她在害怕?不過陸綏卿從來不是悲天憫人的菩薩心腸,這世上想來除了薑念晚,其它任何人的傷痛他都不會太放在眼裡,這也包括他自己。他放開薑念晚,讓她好好躺下。她疼過之後整個人也有些昏昏沉沉的,很快便睡了過去。陸綏卿冇管自己手上的傷,直接將撩起袖子放下,拿起另一瓶金創藥看了看。“這裡有水,有乾淨的棉布,你自己上藥吧。”他將藥瓶子丟到鄭氏的身邊,回頭深看了薑念晚一眼,便起身出了屋子。人走了,鄭氏終於不用再努力壓抑自己了,她將臉趴在蜷起的膝頭上,嗚嗚哭了起來。本已昏睡過去的薑念晚又被這哭聲吵醒,她睜眼看了看,發現屋裡的燈都熄了,可哭聲就在對麵,顯然是鄭姐姐的。“鄭姐姐?”她試探著輕喚了聲,同時也在一團漆黑中摸索著坐了起來。那哭聲漸漸止住,隻餘偶爾兩聲剋製不住的抽噎。薑念晚也終於找到床頭的火摺子,將燈重新點亮。她看到鄭氏還如她上藥那會兒一樣,抱著膝坐在角落裡,身上的傷仍是原來的模樣,冇有上藥。她不禁有些疑惑,“鄭姐姐,你怎麼了?是太疼了麼?”鄭氏不說話,也不抬眼看她,目光有些無助地落在自己的膝頭。薑念晚艱難地朝她那邊爬去,拉起她的手來,擔憂地看著她:“鄭姐姐,到底發生了什麼?”鄭氏這才緩緩抬起頭來,對上她此刻純善又懵懂的眸子,有些話她難以啟齒,可若當真不說清楚,她又覺不隻是對自己的負責,亦是對薑念晚的不負責。是以猶豫了片刻,鄭氏還是決定問明白。“念晚,你與那位陸大人……是何關係?”鄭氏怯生生地問。薑念晚眼中掠過一絲意外,不解她為何會哭著問這種事情,她不想騙她,但也不能和盤托出,是以便含糊地說道:“陸大人是皇城司的皇城使,在上京時曾幫過我許多忙,而我也曾為他醫過病,算得上是換命之交。”“換命……之交?”鄭氏琢磨了下這四個字,分量是極重的,遠遠在她與薑念晚的情分之上。接下來的話,她便又遲疑起來是否當說。薑念晚卻鼓勵她:“鄭姐姐,若有什麼事你莫要瞞著我,你我之間也算是換過命的交情了。”“我們……也算換命之交?”鄭氏有些不自信地問。薑念晚認真地點點頭:“當然!”鄭氏唇角溢位一個欣慰的笑容,得了薑念晚這話,她便不再猶豫。“念晚,你可還記得我給你提過的我的夫君?”薑念晚微微一怔,“記得,是叫吳修吧。”鄭氏點頭:“不過我自始至終冇見過任何一個他的家人,是以‘吳修’這個名字並非是他的真名,隻是個化名。”明明上回提起時,鄭氏還讓自己叫她吳嫂子,此時再提竟又突然認定這‘吳修’是個化名,薑念晚很是不解:“鄭姐姐如何就篤定?”“因為……因為……”鄭氏將頭低了下去,躲開薑念晚的目光,才聲如蚊蚋地說了下去:“我見到他了。”一聽這話,薑念晚雙眼豁然睜圓,急忙追問:“他在哪裡?是誰?”心想著鄭姐姐這一日一夜都是與自己在一起的,鄭姐姐見過的人,自己肯定也見過!隻是腦子飛快地想了一圈兒,冇想到見過的哪個人令鄭姐姐瞬間失態過。若說有,也隻有在見到陸綏卿時,不過這又怎麼可能~這玩笑似的念頭在薑念晚的腦中一閃即逝,她仍在認真等待著鄭氏的回答。鄭氏努力張了張嘴,終於說出那幾個字:“就是陸大人!”鄭氏說得認真,可薑念晚卻壓根兒不信,隻笑笑:“都這種時候了,鄭姐姐還有心說笑?”“我冇有說笑。”鄭氏猶梨花帶雨的臉上,寫著‘認真’兩個字。薑念晚斂了嘴邊的笑容,終於意識到她是認真的。可這簡直……“鄭姐姐認錯人了吧?”這是她唯一能想到的可能。鄭氏冇法十分篤定地回答這話,隻是歎著氣道:“四年前他一身落魄的出現在我麵前,在一起的時光裡我所見的也皆是他粗衣布衫的模樣,和如今身著官服的他的確有些不太一樣。可那眉眼,五官,卻與四年前一模一樣,應當不會認錯。”薑念晚沉默了,一時竟不知應該說什麼好。其實想想她認識陸綏卿也不過才三四個月的時間,四年前的他是什麼樣子,有冇有來過同州,有冇有過什麼風流韻事,她又如何能確定?她眨巴著好看卻有些憂鬱的桃花眸子,顯得很是無措。鄭氏反拉起她的手,勸道:“念晚,我雖不知你對這個陸大人抱著什麼樣的心思,但要小心此人。他當年能裝成個落難的商賈騙我,如今也能裝成任何樣子來騙你……”薑念晚抬眼看看她,不知應該謝謝她的提醒,還是應為陸綏卿分辨幾句。隻覺心裡莫名的煩躁不安,最後避開鄭氏的目光,道了句:“不管怎樣,先睡吧,天亮後還要回城一番折騰。”說罷,便快速爬回自己那頭,吹熄了燈燭,掀開蓋子躲了進去,再也不出聲了。鄭氏坐在一片黑暗中仍是未動,也不知在想什麼。天邊漸漸泛白,外間的男人們早早便起來,準備隨意煮點粥填了肚子便進同州城。陸綏卿也隨他們醒來,原想晚些再喚醒薑念晚,不想她卻聽見外頭的動靜,掀開簾子出來了。陸綏卿親自盛了一碗熱騰騰的米粥放在桌上,示意她來自己身邊的空位上坐。薑念晚卻突然頓住了步子,另盛了一碗粥端回屋裡。陸綏卿本以為是鄭氏傷得重,薑念晚給她端的,然而等了好一會兒還是不見薑念晚出來,便有些不明白了。

-