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五章 武林盟主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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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師父。”王循之敲了敲門,“我把謝玉帶來了。”“嗯。”窗邊的人應著,轉過身來看向謝玉,謝玉平靜地回視。良久,那人笑笑,“不錯,不卑不亢,有膽識。”說著又皺著眉頭仔細看了看謝玉的臉,“你像你娘多些,臉啊嘴唇鼻子都是**模子,就是這眉眼......嘖,像極了你那可惡老爹,英氣逼人。”王循之疑惑道,“英氣逼人不是誇獎嗎,怎還和可惡一起用啊。”那人淡淡一笑,“他爹就是被英氣逼人害死的,你說可不可惡?”王循之默然,謝玉也低下頭去——剛來到這個世界時他就知道自己的父母已都去世了,一直以來也從冇聽人提起過他們,今天這還是第一次有人當麵說起他的父母。“蕭洛。”那人說道,“論歲數我大你爹十多歲,但我們都以兄弟相稱,你可以叫我世伯。”“蕭世伯好。”謝玉執晚輩禮鞠躬。“第一次見麵你拜拜也無妨,以後就別整這些虛頭八腦的了。”蕭洛扶起謝玉道,“路上還好吧?”謝玉有些感動,冇想到蕭洛這大名聲,這高身份,對自己卻如普通長輩一般噓寒問暖,當下答道,“都好,就是路上碰到個老頭子,王兄把他打暈了。”蕭洛笑笑,“老頭子可不是你叫的,那是陳郡謝氏的三供奉,是你......啊......曾曾祖父的弟弟的兒子,你應該叫他......堂曾祖父,還是......嗐,你們宗族那些叫法老煩人了,反正他是你的長輩,何況你以後總歸是要回陳郡的,對他們還是要尊重些。”謝玉點頭道是。蕭洛又問他對幽州城什印象,謝玉便說了些進城時的見聞,王循之插話道,“他在進城前還吟了句詩呢:大漠孤煙直,長河落日圓。”蕭洛“哦”了一聲,“大漠孤煙直,長河落日圓......好詩啊,你娘飽讀詩書,才名天下皆知,聽聞你在村子也讀了很多書,幾年前陳郡謝氏還將藏書寄過去不少,你都看完了?”謝玉點點頭。蕭洛道,“那好極了,多讀些書,做個流芳百世的詩人,遠離塵世紛爭再好不過。”謝玉卻搖頭笑道,“世伯,要是我真是這想的,就不會跟著王兄來這了。”蕭洛一愣,接著抬頭大笑,“也是,你可是謝崑崙的兒子,不闖出些名堂可對不起你爹的威風。”謝玉問道,“世伯,我爹他......到底是個怎樣的人啊?”蕭洛聞言,低下頭去,長歎了一口氣,“你父親是一個了不起的人,身為名門卻心係天下百姓,出身書院又來找我學武,明明是個書生,卻一身江湖豪傑氣魄......幾句話是說不完的,我一家之言也不見得客觀。你父親雖過世十餘年,這世間仍有他的傳說,你以後自然會聽到的。”王循之也道,“崑崙前輩過世時我才三歲,師兄也才四歲,但師父總是和我們說起他在武盟的事,你要是想聽,我可以說給你聽。”謝玉鼻子一酸,“感謝了,我還是等以後自己去打聽吧,這樣有意思些。”蕭洛拍了拍他的後背,“我叫循之給你安排住處,今晚早些睡,明天我帶你去個地方。”謝玉應下,三人又聊了些閒話,王循之帶著謝玉下樓找地方睡去了。聽著謝玉和王循之已經走遠的腳步,蕭洛的嘴角放肆地咧開,仰天大笑,“鄭遠啊鄭遠,你當院長這多年,算無遺策,冇想到我會叫我徒弟半路把陳郡謝氏給劫了吧,哎呀要不了多久他就會是我武盟的子弟了,你們書院總歸是慢了啊,哈哈哈哈……”......第二天一早,謝玉被王循之叫醒,來到超然樓前,那停著兩匹馬,王循之帶他來幽州的那匹在左邊,蕭洛撫摸著右邊那匹馬的皮毛。“走吧。”蕭洛上馬,王循之也拉著謝玉上馬,兩匹馬一起奔騰。離開武盟,在內城吃了早飯,一路穿過外城、護城河,又直直向北前行了數路,蕭洛帶他們來到了一片森林前。此時正值辰時,太陽在東方的天空中低低地懸著,水汽匯聚成霧,而森林在霧中格外好看。蕭洛下馬,等謝玉也下馬後指著霧最濃的那片地方,說道,“當年你娘還懷著你的時候,我帶你爹和你娘來這,你娘看到這林中霧景宛如璞玉般美麗,就給你起了名字。”謝玉摸了摸脖頸的玉墜,上麵的浮雕和刻字都很完好,“謝玉......謝林霧。”蕭洛笑笑,“你爹當時問你娘,說這名字分明是給姑娘取的,要是生下來是個兒子可怎辦,你猜你娘怎回答?”謝玉想了想,最後還是搖了搖頭。蕭洛哈哈大笑,“你娘一聽這話就跟炸了毛似的,當下就衝著你爹發火說,‘這是老孃的兒子,老孃愛取什名兒就取什名兒!’哈哈哈,你爹在世人眼中那是何等威風,被你娘這一凶一下就不敢作聲了哈哈哈。”謝玉低頭微笑,前世自己的父母也是這般,算起來他兩輩子的父母去世的時間還冇差多少,也不知道這一世的父母會不會打麻將,要是會的話,他們也許還能湊一桌呢。蕭洛走進林子,謝玉和王循之跟著,一路空氣清新,風景宜人。也不知走了多遠,謝玉聽到一陣落水聲,大概是瀑布,果然,冇走幾步,一道大瀑布便掛在眼前的山上,寬約九尺,氣勢浩大,讓人驚歎。蕭洛的眼神忽然變得嚴肅起來,“王循之!”王循之也嚴肅地答道,“弟子在!”蕭洛指向那瀑布,“把它掀起來。”王循之一愣,“什......什?師父,這,這我做不到啊。”蕭洛眉頭一皺,“還冇試過就說做不到了嗎?”王循之低頭,“弟子不敢,這就去儘力嚐試。”說著,走向那瀑布。“謝玉,你好好看著。”蕭洛神色緩和了些。“是,世伯。”從他們嚴肅的語氣,謝玉就聽出了這不是一件玩笑事,所以也認真地看向王循之。瀑佈下落著,王循之從瀑布腳處的岸上下水,走到瀑布正中央停下,紮下馬步,深呼吸起來。“這是運氣。”蕭洛在一旁解釋道。運氣完畢,王循之張開左右手,各自在身前畫了個半圓,一直襬到大腿處。“這是蓄勢。”蕭洛繼續道。“哈啊!”王循之大喊一聲,雙手伸進瀑布,用力向上托。“他的雙手已經蓄足了勢運滿了氣,你看不到的真氣正在由手掌向兩側不停散發。”正如蕭洛所說,以王循之向上翻著的手掌為水平麵,那一整條線上的水全被托了上去,一時間,瀑布竟是斷流了!緊接著,王循之的手繼續向上托著,一股強勁的氣勢從他身上散發開來,瞬間蒸乾了衣服上的水跡,而他手掌上的水竟是完全靜止,然後向上凝滯般移動!謝玉被眼前這番景象震驚地說不出話來,如果是之前的那場戰鬥他因為尚未修行隻能看個雲霧,那這次他可謂實實在在地感受到了修行者的強大。瀑布向上的移動持續了不短的時間,過了四五秒才緩緩停下來,接著王循之慢慢放下手,瀑布的流動才隨著他手的移動逐漸恢複了正常。王循之再次運氣。“這也是運氣,不同的是,開始那次是為了使用真氣而做的準備,這次則是使用結束時讓已經沸騰的真氣平和地歸入經絡之中,以防傷到自己。”王循之吐納,然後回到蕭洛身後。蕭洛看向謝玉,“怎樣,有什想問的嗎?”謝玉想了想,這應該是蕭洛在為自己講真氣的使用方法,講得倒是通俗易懂,王循之親自當例子,也很鮮活具象,隻是......使用真氣也得有真氣吧?“世伯,你講得很好,對於真氣的使用我大概瞭解了,但我還冇開始修行,所以冇辦法自己上手試。”蕭洛聽他話有話,笑了,“你小子,還挺狡猾,不錯,以後在江湖廟堂不至於被自己害死,不過在我們麵前不用玩心眼,你想修行直說就是了。”謝玉撓撓頭,“世伯教訓的是。”蕭洛走向瀑布,一邊走一邊問謝玉,“你覺得什叫修行?”謝玉想了想,“將天地元氣化為己用。”蕭洛點點頭,“對,但不全對,修行是建立在借用天地元氣的基礎上的,最早的修行者也確實隻能簡單地運用天地元氣。”說著,他伏身去摸了摸一株野花,“三千年前,一個叫張道陵的道士發現了天地間有元氣存在,並且他還發現,藉助道家的一些手段,有些天地元氣能夠脫離自然之間被人使用,他探索、總結、歸納,在八十九歲那年研究出了一整套完整的運用天地元氣的方法,那便是天底下最早的修行體係——道法。”“道家言,道法自然,修行的法之一脈便隻注重將天地元氣化為己用,最開始的時候,也冇人覺得有什不妥。”蕭洛走向瀑布腳下的水潭,腳步邁入水麵,卻冇有沉下去,彷彿水麵就是地麵。謝玉張大了嘴巴,他聽說過輕功,也就是腳步在快到一定程度下,能在水麵上飛掠,但蕭洛此刻隻是慢慢地踏在水麵上,水麵卻連一絲漣漪都冇有激起,這又是什武功?蕭洛卻冇在意謝玉的震驚,仍舊緩緩道,“直到兩千年前,也就是張道陵開創法之一脈一千年後,又有個叫張三豐的道士將天地元氣納入陰陽道中,一夜悟了太極功,上武當山開宗立派,開創了修行的武之一脈。”“自此,人們才發現,化為己用不是唯一的方法,武道將天地元氣納入經絡之中,把天地元氣變成了自身的一部分,而修煉也不再需要懂那些深奧晦澀的符法、印法、陣法......由此,修行的門檻大大降低,史料記載,武當開山之後兩百年,修行者從不足兩百人猛增到三萬餘。”“武道開辟了新的修行法門,並且由於門檻低,它時至今日都是修行界人數最多的一脈,光我武盟登記在冊的武師,就有二十餘萬。而天下七位承天境高手中,武師更是有四位,武道在世間的地位可見一斑。”“扯遠了。我要講的是,對於天地元氣,武道講究的不是化為己用,而是徹底納入自身,成為自己的一部分,也就是真氣。”謝玉點點頭,表示明白。“本來人們都以為武道對天地元氣的理解已經夠驚豔的了,但八百年前,也就是張三豐開創武之一脈一千兩百年後,一個新的修行體係誕生了,而它對於天地元氣的理解完全顛覆了當時人們的認知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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