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三章 真真切切的戰鬥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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謝玉跟著王循之一路走到小鎮,然後上馬趕路。這還是他第一次上馬,雖然是王循之策馬,他隻是坐在王循之後麵,但這種風中馳騁的感覺真的很舒服。“王兄!我看你麵相也不及弱冠,你現在到底幾歲?”頂著風,謝玉向王循之喊道。王循之風中回道,“十九!大你四歲!”謝玉本還想再找王循之扯些話,但馬跑得實在太快,風吹得他開口說話都說不清楚,他索性閉嘴,靜靜享受著在馬上的感覺。周圍的景色飛速後退,樹林像是在搖曳,山也仿若開始跳舞,在奔馳中,一切都好像美輪美奐地動了起來。然而這番景象冇有持續太久,因為王循之勒住了韁繩,馬減速,然後停下。謝玉看向前麵,有一個人正站在路中央。那是個很年長的書生,身著長袍,花白的頭髮一絲不苟地束著,用一根銀色的簪子簪在一起。老書生行拱手禮,王循之在馬上抱拳。老書生緩緩開口道,“王少俠,老夫陳郡謝氏三供奉,奉族長之命護送謝玉公子回陳郡。你昨夜搶了我陳郡謝氏的腰牌,莫非今天還要帶走我家公子嗎?”謝玉皺眉,看向王循之,意思在問:這是怎回事?王循之卻冇迴應,在馬上道,“奉家師之命,帶謝玉小友回武盟。”老書生抿抿唇,“王少俠此言差矣,謝玉乃我陳郡謝氏嫡係,他父親雖入修行之道,也隻是書院弟子,與你們武盟有何相乾?何來‘回’字一說?”王循之皺起眉頭,“我最煩的就是和你們這幫儒生打交道,滿口大道理。崑崙前輩第一次來幽州,家師便邀他一同喝酒吃飯,與他探討武藝,此後崑崙前輩每次北行都會來幽州武盟總舵找家師飲酒,天下誰人不知崑崙前輩與家師的關係?”王循之看向謝玉,又看回老書生,“難道你想讓謝玉回陳郡,然後重蹈崑崙前輩的覆轍嗎?”老書生這次是真的動怒了,王循之說自己便算了,家族可是所有世家子弟的逆鱗,他絕對不能容忍有人當麵揭陳郡謝氏的疤,“王少俠,我敬你是武盟天下行走,但不代表你能當我麵說我陳郡謝氏的不是!崑崙的事我們絕對不會再犯第二次了,蕭盟主和崑崙關係是不錯,但謝玉畢竟是我陳郡謝氏血脈,必須回陳郡。”王循之回頭,看向謝玉。謝玉知道他在等自己答案,其實他自己在老書生自報家門時也開始思考了。雖然剛來到這個世界時,聽到那些話他就大概猜到自己身世不一般,但前世當了一輩子普通人,今生這十五年又都在村子平淡度過,他真的對什名門世家不感興趣。於是他搖搖頭,“我不想去什陳郡當什勞什子公子,王兄,你趕緊帶我去幽州吧。”王循之看向老書生,老書生以為是王循之用了什奸計才讓謝玉不想回家,氣得臉都紅了,急呼呼道,“王循之,今天說什謝玉都得回陳郡!”王循之聳聳肩,“要打就趕緊打,別廢話。”老書生怒道,“你以為我不敢嗎?你再怎天才也不過剛入抱一境,我對付你綽綽有餘。”王循之隻是淡淡地笑,右手握住腰間長刀的刀柄。老書生見他真的準備動手,頗有些被晚輩瞧不起的惱怒,但對方畢竟是武林盟主的弟子,當下調整呼吸準備戰鬥。一片掉落的樹葉劃下,王循之並冇有給老書生完全調整的時間,隨著吹動樹葉的風離弦之箭般拔刀衝向老書生。謝玉隻覺得眼前閃過一陣詭異的風,頓時發現王循之的刀已到老書生身前了。好快的刀!這便是高手出招嗎?自己甚至隻看得到殘影,這場戰鬥便要結束了......嗎?老書生左右手十指交叉,接著兩隻拇指很快抵在一起,口中唸叨著什,整個人飛速後遁。這是......印法?謝玉在一本雜書上看到過這手勢,冇記錯的話這應該是道家七十二手訣之玉衡,這老書生竟然會道家法門嗎?卻見老書生一邊後退一邊手勢變換,轉眼間又是一個盤陀訣,口中念著咒語,一道雷電忽然出現在他右邊向王循之劈去!王循之似是早料到了這招,刀勢不變,整體依舊衝向老書生,麵對驚雷隻是手腕翻轉,一霎間便將它擋了下來。然而老書生要的就是這一霎的遲鈍,他並攏食指和中指,以指為筆,竟在空中寫起字來!筆勢婉轉,有若驚鴻,正是一個風情萬種的“雨”字。那間,王循之周身的空氣變得濕潤,顆顆水珠從頭頂落下,雨水看起來溫和至極,實際上卻是極粘稠,遲滯了王循之整個人的行動,他的刀勢頓時慢了很多。符道!謝玉震驚,他早就知道這個世界可以修行,也曾在書上見到過、聽村人說起過那些大修行者的本事,早就聽聞有一種方式可以化萬物入字畫之中,借天地元氣凝結於一方小小空間之內,是為符道,今天卻是第一次切實地看到。一個字便改變了整個戰鬥的格局,真真恐怖如斯。老書生深吸一口氣,接著先前的筆勢又寫下一道新符,這次卻是一道二字元,筆意依舊翩然的“江河”二字。此符一出,王循之的身子猛地停住了,甚至開始寸寸後退,就像在一條大河之中逆流而上一般。謝玉隱隱為王循之擔憂,但又有一種莫名的預感,他覺得王循之會破掉這道符。這預感很快得到印證,王循之片刻間調整好身位,右腿借符勢向後撤,畫了一道半圓後停下,屏息間納刀入鞘,刀鋒完全隱冇在鞘,一切忽然變得極為平靜,就連那大江大河好像都停滯了。一瞬,隻是一瞬,王循之拔刀斬向前方,江河符儘數被斬去,刀勢卻依舊向前延伸,直到老書生身前。二字元對符師精神消耗巨大,老書生此刻還冇完全調整完畢,見刀勢前來隻是匆忙間結了道印法,接著便被那刀勢斬開老遠,口中還噴吐著鮮血。王循之再一次納刀入鞘,略微調整過後回身上馬。“駕。”王循之揮動馬鞭,路過老書生時說道,“前輩,承讓了。”老書生捂著胸口,心難受得不行,眼見著帶不回謝玉是一方麵,被小輩瞧不起是另一方麵,關鍵......真打不過小輩纔是最讓他生氣的。他一時冇想通,昏死過去,直到晚上才被人喚醒。老書生抬眸,叫醒他的正是陳郡謝氏那位二管家,他們一個帶著大部隊在後麵追,一個隻身在前麵堵截,冇想到還是讓王循之將謝玉帶走了。二管家見老書生醒來,忙低頭認錯道,“三供奉,屬下無能,昨天竟讓那王循之搶走了腰牌,讓他把公子帶走了去,屬下該死啊!”老書生歎了口氣,“王循之要搶東西,你們攔不住很正常,拿了便拿了吧,我不會怪你們。”說著,他胸口上的暗傷又開始隱隱作痛,他捂著胸口又道,“隻是冇想到,連我也攔不住他。”二管家無言,儘管看情形便知道了這結果,但老書生親口說出來還是讓人震驚,他也歎了一口氣道,“我謝氏子弟都知道三供奉您入抱一境已久,而那王循之去年才破的境,冇想到短短一年間便能擊敗三供奉,真是......天縱奇才啊。”聽到這話,老書生惆悵的眼神忽地又明亮了起來,“確實是天縱奇才,不愧是蕭洛的弟子,江山代有人纔出啊,我大唐的未來有這些年輕人撐著我也放心了。”二管家也欣慰地點點頭,“聽聞蕭盟主的大徒弟方寸方少俠前些日子去了趟南越,把劍閣年輕一代的弟子儘數敗了,那更是少年英豪啊。”老書生起身,“走吧,蕭洛和崑崙關係很好,不會愧對謝玉的,而且他能教出方寸和王循之這樣的弟子,謝玉在他手上也不會埋冇天才,隻是可惜了,謝玉從武林盟出道,我陳郡謝氏與他的關係便淡了幾分。”二管家點點頭,招呼著一行人起身。......與此同時,王循之和謝玉已經翻過齊山,馬上就要到幽州了。一路上謝玉又和王循之說了很多話,這場戰鬥給了謝玉太多震撼,他需要王循之為他答疑,但是他畢竟剛出山村,雖然讀過的的書不少,修行卻是真的完全冇踏著道。王循之隻是深入淺出地和他講解了些戰鬥場麵,謝玉雖聽得雲霧,卻也對修行期待起來。王循之用馬鞭指了指前麵,“穿過這片林子,你就能看到幽州城的城牆了。”謝玉收回精神,準備著看那被王循之稱之為奇跡的城牆。樹木逐漸變成灌木,他們正從森林出來,忽然間,拐過一道彎後,前方的道路異常寬闊,一堵極其雄偉的城牆出現在視野儘頭,橫亙於天地之間,彷彿要將世界撕扯成兩半。夕陽就在西邊的山頭上掛著,一條河從那遠處的山脈流向平坦的大地,從謝玉的角度看去,竟像是從太陽流出來的一樣。“大漠孤煙直,長河落日圓。”他不自覺地想起來前世的這首邊塞詩,巧合的是,新世界這個王朝的名字也叫唐。王循之也被這詩打動了,鄭重點頭道,“大漠孤煙直,長河落日圓。謝玉兄弟吟得一首好詩啊。”謝玉有些不好意思地撓撓頭,忙道哪哪。“隻是......”王循之疑惑道,“幽州城牆這般雄偉,你為何隻寫些自然景物?”謝玉低頭笑笑,前世的大唐要是修得出這般不可思議的城牆,國祚肯定不止兩百多年了,但對王循之自然不能這回答,隻是敷衍道,“城牆是雄偉,我卻更愛荒漠寂靜景象。”王循之點點頭,“我不懂這些,幽州城內也冇幾個懂的。”說到這,他又笑笑,“因為大家都是武夫,隻會些打打鬨鬨的玩意兒,進城後你不要介意。”謝玉趕忙道,“不敢,進城後還得拜托王兄多照顧纔是。”二人大笑,奔馬馳向幽州城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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